陆离

破晓 挚爱（4）

*一个NPC比正主多的文…… 

*现代背景、刑侦风格

*重度OOC

 *涉及CP：远天星河（鹤元）、仝黄、佳代、彬书（这对出现更晚……）

“梦境之瞳”的格调和它的名字一样十分梦幻。装潢以蓝色紫色为底调，提供的鸡尾酒也以这两种颜色的为主，还有少部分会有红黄白三种颜色。音响里播放的音乐是优美的古典音乐，连请的驻唱歌手，也是M大美声专业的学生，经常唱那些与日月星辉有关的艺术歌曲。简单说，这间清吧的老板好像致力于让每个进入这里的人除了静夜和黎明，联想不到别的事。

马佳在吧台坐下，就有酒保过来招呼，笑着问“先生喝点什么”，马佳想点杯啤酒，却被告知“梦境之瞳”不卖啤酒，马佳正为难，转头就见刚才敲诈代玮的那几个学生从他身旁经过。马佳一笑，抬手招呼，那几个人原本因为看见了马佳想跑，这会儿不得不留了下来。

马佳在他们的推荐下顺利完成了点单，不一会儿，面前多了几杯颜色绚丽的酒和几碟小吃。马佳插了一块洋葱圈送进嘴里，一边嚼一边亮出程露的照片，问那几个人道:“帮哥哥认认，见过这个人么？”

对面坐着的那四个人赶紧放下手里的饮料，借着昏暗的彩色灯光端详照片，有三个人表示没见过，但另一个被他们叫做罗仔的却想了想道:“这是不是阿楷女朋友？之前常跟他一起来的那个。”

经他这么一提，旁边几个人也纷纷想起来了，说就是那个女生，其中一个还说，半年多没见了，一时没想起来。

“你们能确定么？”马佳问道。

“应该是她，大哥你等等，我给你翻照片。”罗仔说着翻出手机开始找照片，找了半天，找得马佳快没耐心时，终于翻出一张一群人一起的合照。罗仔放大了其中一男一女的脸，跟程露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向马佳道，“大哥你看，是不是她。”

马佳仔细看了看，觉得虽然合照里的人化了妆，但五官和程露确实非常相像。马佳于是继续问:“你们说的阿楷，是她旁边这个男生么？他是什么人？”

罗仔道:“就是他，他大名叫陈楷，是个富二代，在韦文森特读高中。他是这边的常客了，但是我们跟他也就喝过几顿酒，对他了解不多。”

“那你怎么一眼就认出这女生是跟他一起的？”马佳又问。

“因为他们有一次吵架吵得特别凶，争执的时候误伤了我，后来陈楷特别找到我道歉，还给了我一张卡，里面有三十万。所以，我对他们印象深一点。”

三十万道歉款，马佳皱眉，觉得这歉意未免过于有诚意了，于是追问道:“那次他们因为什么吵？”

“这谁知道……”罗仔撇撇嘴，努力回想了一会儿道，“我隐约听见什么‘怀孕’啊‘上学’之类的，估计是他俩睡的时候陈楷没注意把女孩搞怀孕了吧。这么想想，他后来之所以赔了我那么多钱，大概还有封口费的意思。毕竟他俩的好学生身份涉及的不仅是自己，还有他们学校的脸面，这种秘密千万不能被说出去。”

照这么看，很可能程露的孩子是陈楷的，那作为孩子的奶奶，陈瑾上午那个反应就解释得通了。而且照程露死时的情形看，很可能她后来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但是，生下孩子和坠楼之间有联系么？还有，代玮之前说的，住进今慈的人是“打招呼”的这一点，也令马佳十分在意。

马佳沉吟片刻，向罗仔追问道:“陈楷和这女生常来这里吗？”

“吵过那次之后我就没见过他们了，大概有小一年了吧。”罗仔答道，“不过我也不是每天都在这儿，也许什么时候他们来过我不知道吧。”

“你记得吵架的具体日期么？”

“这记不住，不过那会儿大家好像还穿的挺厚的。”

马佳再次陷入思考，虽然没有精确的时间，不过确实很有可能，程露是和陈楷在梦境之瞳吵过架之后“失踪”的。马佳咬着吸管对已经见底的杯子干吸了几口，又仔细看罗仔提供的那张自拍照片，见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女生。马佳指着那个女生问罗仔道:“这女生你认识么？她应该也是陈楷的同学吧，姓蒋的。”

“当然认识！蒋伊玫蒋大小姐嘛！”罗仔笑道，“陈楷来这里最开始就是她带的，后来陈楷带了女朋友来，蒋小姐背地里还跟我们骂过她，说明明是让陈楷来放松的，最后便宜那个贱货什么的。哦对了，陈楷跟女朋友吵架那天，蒋小姐也在的，只不过在别的桌子上。不过她后来倒是还会来玩。”

马佳点点头，觉得问得差不多了，于是起身告辞。临走的时候放下几张毛爷爷道:“这顿我请你们了，要是多了，你们吃完或者分了吧。”说完，就在罗仔一群人的错愕中离开了梦境之瞳。出门后，马佳撞见代玮也出了门，于是上前笑道:“小代医生是来查坠楼的案子的？”

代玮愣了一下，没想到马佳居然注意到了他刚才的行动，闷闷地反问一句:“不可以吗？”

“当然可以。”马佳笑道，笑弯了的眼里却满是研判，“不过为什么？”马佳上前一步问道，“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负责这案子的刑警，又为什么你会查到这里，为什么对这案子这么大兴趣？”

代玮捏着电动车扶手的双手紧了一紧，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绷紧，沉默片刻，他硬邦邦地回道:“警官，我可以不回答的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留在原地的马佳却一直注视着代玮的背影，望过去的眼神更深了些。

离开梦境之瞳后，代玮骑着车故意绕远了两个路口，确认马佳没有再跟上来，才调转车头，去向宸星。仝卓约他今晚在那儿见面。

代玮一直独来独往，在博士身边时是这样，出来做事之后也是。原本，他跟星元、仝卓关系确实更近一些，但心里有当年那个坎横在那儿，导致他后来也刻意与这两个人保持着距离。所以，对于他们与马佳之间的联系，代玮是不太清楚的，只是模糊地知道，他们也许找到了可以提供保护的势力。而对于今天与马佳的几次遭遇，代玮目前不打算对星元和仝卓讲，毕竟这在他看来，是一个麻烦。是麻烦，就尽量不牵扯旁人。

代玮一路转着心思到达了宸星，在门口停了车。他抬头看了看金碧辉煌的庭院，又看看自己，觉得一身休闲装和小电驴和这个地方实在格格不入，很可能还没近前就被人赶出去，于是重新骑上车打算停远一点，再步行过来。可是，他的手刚碰在车把手上就被另一个人按住了。代玮浑身的肌肉立刻进入备战模式，警惕地一抬头，才发现仝卓一张脸正笑眯眯地怼在他眼前。代玮杀神的本体当即被这一张笑脸按关了机，随后反常地浑身一僵，顺便向后缩了一下。

“干啥呢？走，进去。”仝卓抬手在代玮的肩上轻快地一拍，随后拽着对方的车，连人带车“强行”拖到宸星门口。门口的服务生熟门熟路地上前迎接，态度恭敬得与张超来时别无二样。仝卓在一旁乐呵呵地跟他们招呼闲侃，末了还加了一句:“这小车儿，麻烦二位啦！”

“仝少您客气了。”其中一个服务生笑道，随后尝试接过代玮的车，却无意间瞧见代玮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那眼神漠然得很，服务生的动作不由一滞。

仝卓见状，无奈地一笑，抬手搭住代玮的肩，冲代玮道:“别这么端着，瞧你把人吓得。”然后又转头向服务生道，“认识一下，这是代老师，我朋友。别介意，他这人就这德行。”说着，仝卓不动声色地按住车把手，稍稍用力，将车推向服务生手里。

代玮一路被仝卓“挟持”着上了二楼，都没来得及认真看看这个他第一次来到的地方，就被推进了星元的办公室。二人一进屋，代玮就撂开了仝卓的手，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站定，冷冰冰地问:“为什么非要在这里说。”

仝卓一瞧他这副戒备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抱臂靠在门后笑道:“外头找我查的事儿，怎么交回也向来由我说了算啊。”

代玮闻言，心下升起一丝不自在，想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他微微别过脸，回避仝卓的目光，低声问道:“你查到什么了？”

仝卓掏出手机翻着聊天记录，从门边慢慢走向代玮，然后巧妙地停在对方觉得安全的距离线上，将手机递过去道:“我让黄子调了这次委托的记录，跟我们联系的账户倒是个老客户的，可是转账账户记录不匹配。你猜的不错，确实有问题。”

斯金纳博士的组织接生意都通过一个暗网，在这个暗网上，达成默契的供需双方用同一套密钥包装自己的用户名，以便接头。所以，交易双方的用户名一旦定了，除非退出合作，不然不允许改，方便生意双方从账户名和登录代码显示的经纬度，确认对方的身份，判断这笔委托做不做或怎么做。这部分的工作，仝卓和黄子是接触的，但代玮、星元、张超他们不过问。所以，代玮有怀疑之后才会想到找仝卓，因为自己能找的人里，只有仝卓可能发现不正常之处。

代玮听到仝卓这个“有问题”的结论，立刻皱了眉。他接过手机，就看见黄子给仝卓发来了非常详细的与委托人的沟通记录。时间是10天前，对方使用的账号代玮也非常眼熟，那是韦文森特的校董陈瑾使用过的一个账号。

“陈瑾……”代玮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抬头向仝卓道，“我刚刚查到，死的那个女孩，程露，就是韦文森特的学生，而且跟陈瑾的儿子陈楷，疑似情侣。医院的人还告诉我，程露进今慈，是托了陈瑾的关系。”

“也就是说，这很像陈瑾在背后推动的一系列事件，是她安排程露进了有我们的人在的医院，然后安排给我处理掉程露的任务，任务完成后支付尾款，为了不被发现，还用了新的银行账户。”代玮捏着手机慢慢地说，心下却产生着迟疑。

“可做事的逻辑不对。”仝卓明白代玮在迟疑什么，顺势接了下一句，推测道，“如果陈瑾能在最后一步把自己撇出去，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自己撇出去？在有人知道她和程露关系的情况下买凶杀人，相当于昭告天下。就算退一步，假设她先前觉得我们不会暴露她或者自己不会被查到，现在这案子警方已经介入了，她最保险的做法应该是不再与我们进行任何交易，但她却用别的账户付尾款。我可不能被‘她是个诚实守信的人’这样的说法说服。这件事从头到尾的联系，都太刻意了。”

所以，这个委托一定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或者说，这个委托从头到尾就是个问题。

这个结论适时地出现在办公室里的三个人心里，激荡起的却是不一样的心绪。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办公室里弥漫着奇异的“各怀鬼胎”的氛围。

“坐下说吧。”星元从窗边走过来，向沙发那边抬了抬下巴一下，示意两人坐过去慢慢聊。

仝卓很自然地往沙发上一靠，随后又觉得缺点什么，便站起来走到冰箱旁边拉开柜门，在三排整齐的瓶装饮料之间点兵点将，然后拿了两瓶出来，手肘一推关上了冰箱门，走回的过程中扔了一瓶给代玮。

“你也是，他不知道东西放哪儿你也不说一声，眼力见被关门外啦？”仝卓笑嘻嘻地，瞅着星元满脸的莫名其妙，随口嫌弃这位“地主”。星元听明白以后笑了笑，没说什么。相比之下，他对代玮的态度要被动一些，倒不是说他记仇或是别的意思，而是他一直觉得，代玮需要先处理好自己再理会和他们的关系。这原本是很和善地做法，不过反而令他显得冷漠。而仝卓的性格很好地弥补他和代玮之间的这部分空隙，他乐见其成。

代玮却捏着瓶子没做声，待仝卓走过自己，代玮忽然抬起头，极为少见地抬眼直视这两个人，一字一句道:“这次目标的死与我无关。她是在我动手前自杀的。”

“你说什么？”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你说清楚点。”仝卓随后追问道。

代玮于是提纲挈领地描述了一下从张超给他委托到程露在他眼前从窗台跳下去那几个小时里发生的事，然后简单讲了一下他从医院护士那里打听到的关程露死前的种种迹象。听完他的描述，仝卓捏着下巴，沉思片刻答道:“那天你打给我，说这是个委托时我就觉得奇怪。神不知鬼不觉才是你的作风，没道理这次把尸体做到警方眼皮子底下。但那时候我以为是委托人的要求或是特殊的原因导致你不得不这么做。但按你现在说的，我有种感觉，这次委托的真正目的，似乎不在于程露的死，或者说不在于让程露死在你手里……”

站在代玮身侧的星元此时突然问道:“这几天你查这件事的过程中有人一直跟着你么？”

“算有。”代玮转头向星元道，“有个警察，跟我查案的进度很类似，刚才在梦境之瞳，他还直接问我，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感兴趣。”

“怎么了？”仝卓抬头，见星元神色凝重，自己也跟着紧张了一层，“你怀疑什么？”

星元却摇摇头，什么都没说，而是打了个电话，同时抬手示意另两个人保持安静。仝卓听不清对面在说什么，却看见星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后，星元挂了电话，又沉吟片刻，才又瞧着另外两个人道:“这个委托肯定不是来自陈瑾，但不管来自谁，这个人都是假借陈瑾的身份诓骗代玮，让你去了解死者的信息，并且在死者坠楼前那个微妙的时间点出现在她的病房。接着，他让死者自杀，令代玮的任务失败，却又付了尾款，这么一来代玮一定会怀疑其中曲折，自然而然被钩着去查这件事。偏偏这时候，警方居然追着这件看似板上钉钉的自杀案不放……”

“所以警方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两条线，一是坠楼案，二是代玮在追查坠楼案。”仝卓站了起来，接着星元的话推理。见星元微微点了点头，仝卓接着道，“这么一来，代代对这件案子异常的关心和追查，就和案子一起暴露在警方的视线范围内。警方一定会认为这是个有价值都线索，于是盯上代玮。”

“是。”星元再次点头，补充道，“我刚给大哲打了个电话，他说警方会追查自杀案件，是因为死者父母的要求。死者的父母是在大约一周前意识到自己女儿不太正常，但警方也查出，死者很可能在半年左右的时间里都遭遇监禁，为什么之前一直相安无事，偏偏在那个时间将这层遮盖撕开……那是和博士那边接到委托差不多的时间。”

“虽然目前不知道这次到事情与陈瑾有多少关系，可只要警方一直追查，他们很可能查到代玮、暗网，还有陈瑾之前做过的其他勾当，也就是说……”星元深吸一口气，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就是有人假借这个委托，将韦文森特，陈瑾，代玮，通通推到警方面前。不对……是让这些人主动走到警方面前。”

“不止。”仝卓盯着星元补充道，“别忘了之前宸星和今慈共同参与过的事，虽然当时的委托不在你手上，但保不齐你也会被牵扯进去。”

仝卓这句话让办公室里的温度陡然降到冰点，这里面的三个人，还有他们背后的庞大势力，居然因为这一个不起眼点坠楼案，成了无数双眼睛的靶子。更可怕的是，他们对于对方是谁，什么时候盯上自己，接下来会有哪些行动，一无所知。敌暗我明，一石三鸟，局面居然已经如此严峻了。

“砰砰砰”，一连串重重的敲门声突兀而急促，好像击在屋内的三个人心上。宸星几乎没有人敢以这种速度和力度敲星元办公室的门——除非出了大事。

星元动了动嘴刚要说什么，仝卓已经在一瞬间将代玮推到了门后让他安静呆着，自己则站在了一开门就能看见的地方，假装今天宸星并没有来一位陌生面孔。星元见状便前去开门，手扭动门把手的时刻，他脸上已经是寻常可见的浅淡与优雅。

“元少！”门外等着的是Kelvin，他看上去不算慌乱，但很着急，“楼下有点小麻烦……”